AllyDai

【 Jonathan Strange & Mr Norrell】

最近剛啃完這部書，中文譯作『英倫魔法師：強納森‧史傳傑與諾瑞爾先生』由時報出版，分為上下兩冊。中譯本的名稱讓人比較容易能看一眼就掌握本書的主軸，也就是在英國發生的，魔法師的故事。

我必須老實說，剛開始讀的時候，我有點消化不良；或許是因為故事背景設定在十九世紀初期的英國北方，而敝人不才我對於近代英國史所知連「皮毛」都稱不上；或許是我最北只去到英國的Nottingham，對於更北的約克郡York所知不多(這是啥理由啊......orz)；又或許是我不太欣賞先出場的諾瑞爾先生，所以前面數個章節讀起來有些意興闌珊。儘管諾瑞爾先生在第三章就使出了本書的第一個魔法，我就像個難以取悅的精靈一樣，心想著：『喔，然後呢？你該不會只有這樣而已吧。』

幸好作者很快地讓諾瑞爾先生的生活有了轉變，我甚至可以說當故事的舞台從約克郡移到倫敦後，整本書變得「美味」許多；尤其是諾瑞爾先生不顧一切後果、不計一切代價都要讓華特爵士得其所願，並且因而欠他一份情的時候所施展的魔法，我相信許多人閱讀時的反應都是睜目結舌。

因為諾瑞爾先生想靠華特爵士的牽引，進國家機構發揮魔法長才，所以儘管害怕厭惡卻又不得不與精靈訂下合約，讓原本死去的少女復生；而精靈王的出現，開始牽動了許多人物的命運，交織成為整個故事。因果循環，諾瑞爾先生恐怕當時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決定將會引來日後的紛亂。


※兩位魔法師

一先一後、一老一少，亦師徒亦朋友亦敵人。強納森‧史傳傑與諾瑞爾先生兩人迥異的性格卻又因為魔法而不得不緊緊相繫的命運，既生動又有趣；如果說這兩人彼此是對方的鏡子，在對方身上反映出自己的人格特徵也不為過。當然我比較欣賞史傳傑的人格，相較於諾瑞爾先生的封閉狹隘，他比較心胸坦蕩，光是他不獨斷認為英國不能有其他魔法師這點，我就給他比較高的評價。不過當然啦，兩位魔法師最大的相同特徵就是很固執很自我，尤其是史傳傑，簡直可以說是「青出於藍」。我曾經想過，假如史傳傑是先發跡的那一位，當他來到倫敦時，會採取怎樣的方式把自己介紹給政府高層或是社會大眾？假如他面臨了跟諾瑞爾先生一樣的情況，他又會採取怎樣的作法？

恐怕以史傳傑驕傲的性格，他不會受制於精靈王，傾向以別種方式來達成目的，而且可能有是會讓我們「普通人」嚇一跳的方式。史傳傑個性中的偏執隨著劇情的發展愈演愈烈，終於到他發現妻子其實沒有死亡而是被挾持，達到高峰：他不顧一切、不計後果地也要奪回亞蕊貝拉。最後使得自己永生囚於黑夜之中。



※書中的女性

故事裡的女性以一種看似不重要卻又堅定的方式存在，彷彿在呼應著當時社會的女性地位。

華特夫人與史傳傑太太(亞蕊貝拉)為兩大主要女性角色，兩人戲份都不算多。前者是諾瑞爾與精靈合約下的犧牲品，儘管死而復生，空有美貌與財富只能過著生不如死、冰冷無奈的生活；後者是充滿活力、理智與善體人意，她對史傳傑的無可取代，由史傳傑亟欲將她自精靈手中奪回的瘋狂可見一斑。

當看完整部書，習慣性重點回顧的時候，除了數個特別的重點情節外，我總會回去翻翻史傳傑夫妻的互動橋段，或是亞蕊貝拉與他人相處的場景。一個人的人格與特性，甚至是修養都能夠從待人處事上看出倪端；我相信深深著迷於亞蕊貝拉魅力的不只是書中人，還包括讀者們。

故事後期因為亞蕊貝拉不幸「身亡」，作者另外寫了一位年輕的英國小姐。可喜的是，這位小姐芙蘿拉一樣的理智、聰明，讓人喜愛；她也可以算是幫助史傳傑「找」回妻子的幫手呢。



精靈紳士與史提芬‧布萊克

這兩人的「組合」其實頗弔詭，尤其是布萊克這位皮膚黝黑，擁有帝王般氣度的男士，居然是華特爵士的傭人。精靈總是認為布萊克值得統治一個國家，並且熱衷於幫他找出真實姓名；這兩「人」的相遇、相處關係與結果，是我認為作者於本書中最成功的伏筆，結局超乎想像。

我發現布萊克很輕易地便能討人喜愛，或許是他的養成教育以及對自己身份的體認，除了認真負責地工作，他可以說是溫和、善良而沒有野心；相較之下，這位精靈紳士就顯得無理任性，甚至可說得上是無法無天。想要什麼，就要得到，完全不顧忌他人的心情；這或許是他唯我獨尊的傲慢特性吧。

而精靈的王國看似迷幻神妙，其實對身不由己參與的活人來說絕對是苦不堪言，連說都無法說。那樣的世界裡，唯二吸引我的，只有它獨特的語言以及色彩；看看這個：『然而當精靈開始唱歌，整個世界都會凝神傾聽。史提芬感覺到流動的雲彩暫時停駐；他感覺到沉睡的山巒微微震動並沙沙作響；他感到冰寒的霧氣在跳躍舞動。』

更別說那些別出心裁、令人無限遐想的顏色：閃耀著心碎色澤的小盒，顏色宛若由暴風、陰影和雨滴的晚禮服，永恆午夜的黑暗......話說回來，單就精靈紳士的外貌描述：『此人高大英挺，皮膚蒼白，一頭銀髮蓬鬆茂密，好像薊冠毛一樣潔白耀眼，一雙冷冽碧藍的眼睛閃閃發光，眉毛又黑又長，朝上茂密生長。他打扮得跟一般紳士一樣，只不過亮綠色的外套光彩奪目，有如初夏的綠葉般耀眼。』就足夠想像力奔騰了。


最後分享一段精彩的內容，來自下卷、全書第六十六章，p398；強納森‧史傳傑與諾瑞爾先生在分道揚鑣，各自經歷風風雨雨後(也許只有史傳傑適用這個詞，因為諾瑞爾先生大部分時間都安穩地在倫敦家中，被騙子與無賴圍繞，矇蔽視聽)，兩位當代最具影響力、最有名的魔法師再度重逢，在諾瑞爾先生約克郡家裡的圖書館，是起點也是終點。諾瑞爾先生抵不過史傳傑的請求，一同施法招喚法力無邊的烏鴉王：

    他拿起最短的一個蠟燭頭，把它放在燭臺上，將之點燃，然後開始唸咒。他派遣修道院的石塊為使徒前去尋找「君王」，小河權充「君王」的通道，賀菲尤莊園新採收的蘋果和梨則成了餽贈「君王」的賀禮，最後他指示「君王」將在燭火熄滅之時現身。
    蠟燭淌下蠟脂，燭光緩緩消逝......
    ......在那一刻 ......
    ......在那一刻屋裡都是大烏鴉，放眼望去都是烏黑的翅膀，好像一雙雙舞動的黑手。史傳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大烏鴉的羽翼和鳥爪不斷地打在他身上，粗嘎的叫聲震耳欲聾。大烏鴉拍打牆壁、窗戶，以及史傳傑，他伸出雙手護住頭部，搖搖晃晃倒在地上，成群的大烏鴉持續再空中盤旋了好一會。
    突然之間，大烏鴉赫然消失，屋裡寂靜無聲。

     

全書裡一再被提及的魔法代表人物烏鴉王，以一群書及變成的大烏鴉回應招喚，不言不語且帶點暗示，只因「真正」的君王還處於懵懂，並不了解自己的真實身分。烏鴉王的真實面目為何，也只有仰賴讀者閱讀本書，然後以自己的去聰慧揣測，而作者的伏筆與鋪陳，都是線索。
 
若想體驗現實與魔法交融的迷幻世界，此書值得列入收藏。

官方網頁：英倫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