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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是世間最不可靠的事物,上一秒說完下一秒便即凋零。










雨後乍晴第一天:


即使把所有窗戶都敞開,新嫩的陽光仍然驅不走滿屋子霉味:滿床被單摸起來都是鈍鈍的,床頭櫃、地板上、茶几上隨意放置的水杯不小心踢翻就會灑了一地;水龍頭每分每秒都在滴水。

女人走了,可是他堅信她會回來;她只是一時賭氣,一時的任性,在雨夜裡衝出去後也許大意地迷失了,找不到路「回家」。呵,她一直是極度沒有方向感的,因為如此,她更容易陷入極度的不安…易怒、愛哭、黏人,有時候他倒是很以此為樂。

只要不冷漠以對,什麼都好,好過一切。即使只是相互嘶吼的對象,多少也有種被需要的感覺。
他以為是可有可無的,他的存在就她而言,氳氤一般雨落了也散了。

他以居高臨下之姿覷向街道,懶懶地點著香菸,卻又任其燃燒了一段時間才慢慢含入口中。「陽光是太刺眼了點。」他想,不適合「張望」的天氣;如此耀眼的光線下,每個女人的臉看起來一模一樣,像是同一個玩具工廠所生產的、擁有同一批貨號的洋娃娃。

才思忖著,房間另一頭便傳來敲門聲,「小子!你還活著嗎!?」。
然後是「先生,收報費!」

「先生!你再不繳費我們就要斷訊囉!」

「請加入聯合勸募,發揮您的愛心。」

「先生!你什麼時候才要給我房租啊?!」
…………………

諸如此類的,他不動聲色抽完半包菸。電話落在腳邊,插頭卻不在牆上。
啊。該死的又想起女人有時伸出一只素足,單憑腳指便拔掉電線的那慵懶柔媚的模樣……………

他想她。可是接下來他抖開毯子,整個人埋了進去,拒絕再想。裝滿煙蒂的骷髏頭煙灰缸遺留窗檯畔。








晚冬雨刺骨:


唉。果然上半日的陽光不可靠,放晴最多四個小時,厚雲機不可失似的聚了起來,整個下午陰沉沉的,傍晚時分開始滴雨。

衣服跟被單都還沒乾呢,澀澀皺皺的,離我的標準──被太陽曬得酥酥柔柔的,好大一段距離。理想中那種有著清柔微風,日光滿照並且一堆曬好的衣物懷中滿抱的午後,到哪去了?

冬天的雨水寒徹骨會傷人。光是這兩個星期裡我已經感冒、再感冒兩三回了;小緒取笑我,說是『沒有人暖被。』哼,那又怎樣?我床邊的大熊多溫暖妳才不知道,我每天晚上抱著他裹著棉被遙望遠方呢。

「遠方」,三十公尺遠的對街,某棟公寓裡的某住戶,窗子對著窗子高度相當。視力良好加上天候幫助的情況,看著裡頭的人一舉一動是迎刃有餘。

黑色的眼瞳溶進黑夜裡,偶而一閃晶亮,熤熤有神:今夜那房間又是早早息了燈,是出遊了還是老習慣蒙在被窩裡?

看看街上稀疏的穿梭人影,並沒有那人在內。這倒稀奇了,下雨的夜是他的最愛,他最喜歡在這種天候下街上徘徊了。觀察了好多個夜晚,每當看到他不撐傘、刻意淋濕的身影孤零零的遊蕩時,都好想掉淚。

不去問「為什麼」,因為答案昭然。唉,如同小緒所言,春天何處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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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lyDa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